西出阳关

【黄叶】<做梦都想当剑圣>

关键词：黄叶；古风；杀手；甜文

又是点文，拖了好久好久，怕是要被打死……

你们看下去，很快会发现，我不仅拖，我还离题万里若等闲。

—目录—，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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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谁也不知道，楚庭城黄家的三少爷得了什么毛病。放着做官的路子不走，好端端地非要当个江湖人士。

“大概是脑子进水了。”黄少爷的好友喻公子说道，“给他挂太阳底下晒晒，把水沥干了说不定能正常点。”

对此黄家少爷十分愤怒：“你才应该去太阳底下晒晒脑子。”

黄家少爷，黄少天。其人长于剑器，能棋能琴，但苦于诗书，无力文章。说白了，哪都好，就是不会读书。

02.

不会读书的黄少爷第七次晃悠过城南的糖粥铺子。

他家老爷子近日里不迷看戏遛鸟了，倒迷上去山里求道问仙，一去个把月不回都是常事。老爷子能不能成仙不好说，但于世事果真看得开了，也不逼着黄少天苦读文章。

甚至得知黄少天依然沉迷剑器，便差人送来一把极锋利的宝刀。

黄少天嘴里说着好刀好刀，心里头直犯嘀咕。他这老爹十几年了还没弄明白儿子练得是剑是刀。刀算是好刀，就是大了些，颇像菜市口刘师傅杀猪剁肉用的大砍刀。

黄少天想象了一下，日后他背着这把刀行走江湖的模样，开始琢磨着把前几日气走的教书先生给请回来的可能性。

03.

书中任侠，身负宝剑，白衣飒沓，快马轻舟，肆意江湖。

黄少天觉着自个儿有剑有衣裳，买得起马也买得起船，就是缺点儿名气。大侠要行走江湖，没点儿名气哪行？

那么问题来了，名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上哪儿去弄？

倒是有个最快的方法，上别人那去抢。试想，初出茅庐的小剑客，要是一剑挑翻了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那不就是一战成名了？

“那你知道武林盟主在哪吗？”喻文州倚着太妃椅，嗑着瓜子。

黄少天大侠沉思：“他以前是个杀手。”

喻文州重复道：“我的问题是，你知道他在哪吗？”

黄少天大侠继续沉思：“听说他现在金盆洗手了。”

喻文州不耐烦：“你到底上哪儿去找他？”

黄少天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从喻文州那里学来的微笑:“……要不我出悬赏，雇他来杀你，然后我们守株待兔？”

喻文州大怒，遂拂袖而去。

04.

用喻文州当诱饵，引诱前任第一杀手、现任武林盟主叶修领任务，再让黄少天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一举拿下叶修，以便成就名声的计划，在喻文州坚决反对的情况下，搁浅了。

黄少天不甘心放弃这个优秀的计划，因为他只知道武林盟主姓叶名修，不知道盟主家住何方，想要引对方出来，以黄少天的小脑瓜，只有这个计划了。

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一战成名，必须要先做出牺牲承担风险。

黄少天打定主意，在悬赏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五千两黄金，悬赏楚庭城黄家三少爷黄少天，指定任务人：叶修。’

05.

对于这个任务，叶修觉得很有些莫名其妙。

五千两黄金，买一个富家子弟的人头？关键这富家子弟是谁啊？

黄少天？

没听说过呀。

金盆洗手后穷得连烟草都快买不起，做什么行业什么行业赔钱的叶修，权衡再三，只好重拾旧业，接下了这个坑爹的新任务：动身前往楚庭城寻找这个叫黄少天的人。

希望黄少天少爷在楚庭城能有些名气，毕竟楚庭城地势复杂，林木茂密，少说也有数百万人居住，要在其间找一个人，哪里会很容易？

叶修默默戴上蓑笠，挡住落下的雨丝，觉得这个任务的难点大约不在于杀人，而在于找人。

06.

楚庭城多富商，姓黄的富商更不少。

要打听哪个黄姓人家的老爷叫什么名字倒很方便，老爷们钱财往来，腰缠万贯，一跺脚半个楚庭城都得晃一晃，名气自然人人都知晓。

但是要打听哪个黄姓人家，未接手家业的少爷叫什么名字，这可着实困难。

叶修逗留楚庭城将近一月，除了瞎逛了大半个城，顺便还在城南卖糖粥的铺子里结识了一个小剑客以外，一无所获。

“老叶你来楚庭城找人啊？”小剑客叼着竹签子，追在叶修后边问话，“你说个名字，我给你去打听吧？说吧说吧，我人缘广，认识的人多，你找的那人说不定我就认识呀！”

叶修心说难道我告诉你我是来杀人的？

他又买一串糖葫芦，塞给后面的小剑客：“拿着一边儿玩去，哥没钱给你买了，快走，再跟着也没用。”

小剑客既自来熟又毫不客气：“一串糖葫芦才多少钱？你不会在这找人找太久，把盘缠全用光了吧？”

说到这个叶修就来气，他在这楚庭城晃了一个月，问过的人纷纷摇头，皆说楚庭城黄姓老爷实在太多。

每位老爷又不止一个公子，公子们都是读书人，名字起得讲究，文化人之间不称名只称字。哪位公子叫什么，谁记得住呀？反正统一称呼黄公子，准没错了。

小剑客瞅他面色不善，连忙上来勾肩搭背：“叶公子，我请你吃饭，咱吃了饭再找人，吃了饭才有力气找。”

07.

小剑客姓黄，排行第三，梦想是成为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剑圣。

叶修最开始留意这人，是听得糖粥铺子的老板喊他一声‘黄公子’。

叶修凑上去搭了两句话，感觉这人实在不像会到处结仇的性格，又年轻，能使几下子剑术，估摸着应当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黄公子出手大方，除了话有点儿多，没啥不好的。

话多虽然是缺点，但应该也没人会因为别人话多，就出五千两黄金买对方人头，就为了让对方闭嘴的吧？

要买也该买的是舌头，买什么人头。

08.

“老叶啊，叶公子，你尝尝这个，我们楚庭城的特产。”黄公子领着叶修进酒楼又上了包间，言语殷勤，一派喜上眉梢。

“还有这个，鲈鱼，这季节吃鲈鱼正合适，才送来的，最肥的一条就在咱桌上啦！还有笋子和虾，都是时鲜上桌……这酒是个好东西，西洋来的酒，走海路几个月才从西边番国送来，和咱们东边国里产的酒比，别有一番风味……”

叶修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偏偏这家伙越凑越近，不仅动嘴，还动上手了。

黄公子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鲈鱼，鲈鱼好，肥美，叶修啊呜一口吞掉鱼肚上的肉；

黄公子又给夹了几根笋子，笋子好，解腻爽口，叶修咔擦咔擦嚼嚼就咽下去；

黄公子又给剥了两只虾，虾好，鲜美细腻，没听黄公子说么，刚抓到就上桌了，叶修张张嘴，让黄公子把虾肉塞进他嘴里；

黄公子又给盛了碗筒骨汤，筒骨汤好，营养大补，叶修就着黄公子的手，咕噜咕噜灌下一大碗；

黄公子又给夹了块儿红烧肉，红烧肉好，喷香，叶修一口咬住，吃掉它……

……

09.

吃到后边，叶修觉得自己已经被黄公子说的失去思考能力，反正黄公子说什么好，他就下意识张嘴吃什么。

以至于黄公子递了一杯暗红色的东西过来，叶修也一口就喝下去了。喝下去才觉出不对劲来，有点涩，有点甜，还有点葡萄的感觉。

刚才黄公子说什么来着？西洋，走海路，几个月才送来。

 ……完了，估计是西洋酒。

这是叶修倒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10.

黄少天瞧见坐在边上的叶公子吃着吃着，无声无息倒了下去，吓得差点没大叫起来。

这酒楼是他黄家开的，酒菜全是顶好的食材配上顶好的厨子做了送来，怎么就吃死人了？！要被别人晓得他黄家酒楼的菜吃死人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黄少天吓得不轻，仔细一想，这每道菜他也都吃了，怎么他没事，叶公子有事？唯一只有叶公子吃了的，是这瓶酒！

黄少天顾不得去探叶公子的鼻息，连忙打开包间的木门招呼跑堂的小哥：“把那些西洋酒都撤了，快撤下去，有毒！”

跑堂小哥听了一惊，连忙赔笑：“不能啊少爷，前儿张大人和李大人在这吃饭，痛饮了四五大瓶，啥事也没有，李大人还买回家两瓶西洋酒，说赏给家里的小妾尝尝。”

“张大人和李大人？这俩人活着没有？”黄少天问。

跑堂小哥‘呸’了一声：“少爷你咋说话，李大人今儿还坐轿子路过咱们门前，人家活的好好的。”

黄少天便道：“你且进来看看，我带来这位公子吃饭，人家喝了咱们的酒，就直接凉了，连挣扎都没有，这不是有毒是什么？”

11.

黄少天的素色轿子，由四个小厮抬着绕到酒楼后院的栅栏门处。跑堂小哥和黄少天本人，一边一个扛着叶修的胳膊，把他塞进轿子里。

“先送我院子里吧，吩咐下去，弄点醒酒汤过来。”黄少天抱着叶公子连下三楼，累的气喘吁吁，转头又去骂跑堂小哥，“这么烈的酒你送上来做什么？这叶公子年轻，换了李大人呢？那把年纪喝下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负责？”

跑堂小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少爷，不是说了李大人前儿喝了好几瓶，啥事没有吗？李大人说这酒甜又喝不醉，还买了两瓶回家赏人，我刚才讲了，少爷你忘啦？”

黄少天将信将疑：“回家赏他那个闻闻酒味就晕的小妾？”

“是啊，听说那小妾喝了没醉，”跑堂小哥递上开封过的一瓶子酒，“这酒二位公子刚才开了封，说是叶公子喝了一杯就倒了。”

黄少天接了酒，对瓶喝一口，差点儿没喷出来：“这是什么玩意？葡萄榨的汁吗？有点涩就算了，还甜成这样。”

12.

装着叶公子的轿子晃悠悠在前边走，黄少天跟在后边走。一路走到白墙黛瓦的宅院偏门，抬进去又一拐，走过一大排杨柳树，才到黄少天住的偏院。

叶公子醉的不省人事，怕是来个锣鼓队也吵不醒。

黄少天好人做到底，上去抱了叶公子就要进门。

这一抱没关系，叶公子从不离身的包裹掉了下来，落到地上，外边靛蓝色的布散开，露出里面一把银色的武器。

“哟，看不出来老叶还是个江湖中人。”黄少天瞥了一眼，他有心观摩一下那柄银光闪闪的武器，却苦于两手抱着叶修，只好吩咐边上的婢女去捡起来。

黄少天把叶公子放到榻上，给他脱掉外衣盖上被子，揉揉酸痛的手臂，就要忙着给叶公子用热水擦脸。

跟着进来的婢女把武器递了上来，黄少天实在腾不出手，就随口问：“你瞧瞧上边刻了什么字没有？”

婢女顿时哭笑不得：“我哪里认识字？”

黄少天又拧了一把毛巾：“教书先生来时，你不是一直旁听吗？”

那个婢女便道：“当时光顾着伺候茶水，哪里记着学字，我瞧着这东西上边，有三个字，第一个是‘千’，第三个是‘伞’，中间这个，实在不认得了。”

第一个是千，第三个是伞。黄少天给叶公子擦脸的动作猛地停下来，他觉得眼前的叶公子突然变得极为陌生。

前任第一杀手，现任武林盟主的武器——千机伞。

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13.

楚庭城富商黄家三少爷，黄少天。他的梦想是成为声名远扬的剑圣，为此，他制定了一个极为完美的计划，先是用巨额赏金把武林盟主骗出来，然后杀之，方可一战成名。

现在这个计划还剩一步，杀掉叶修。

而这一步不像黄少天当初想的这么困难。因为叶修已经喝醉了，他躺在黄少天榻上睡觉，千机伞还在黄少天的婢女手里拿着。

黄少天曾经设想自己和叶修大战三百个回合，你来我往厮杀激烈，最后他悟得剑术精髓，跳起来一剑灭了叶修，完成梦想走上人生巅峰。

没想到这最后一步平淡的像是凉白开，居然什么厮杀都没有。

黄少天捂着脸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悲催地发现他现在进去，也没把握下得了手杀掉叶修。

会走会动会说话，还会张嘴吃东西的叶修多可爱啊。干嘛要杀掉？

想成为剑圣的黄少天抱着他爹送给他的杀猪大刀，歪着头靠着廊柱，感觉到自己的另一把刀正在蠢蠢欲动。

完了完了，剑圣没当成，倒是先断袖了。

所以放出去的悬赏到底能不能撤回来？

14.

睡得神清气爽的叶修一觉醒来，看到黄少天正蹲在榻边，放大的脸直凑到叶修面前，就差没亲上来了。

“你干嘛呢！”叶修吓一大跳，一下子惊坐起来，没成想撞到黄少天的头，两人捂住额头一个倒回被窝里，一个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不是练剑吗？还练了铁头功啊？”叶修痛的直吸气，一边吸气一边怀疑人生。

 “我怎么觉得还好？”黄少天没觉得多痛，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去看叶修的额头，“转过来我看看。”

叶修放下手，他皮肤挺白，衬的额头上一大块乌青格外显眼：“你的铁头功估计金丹大成，可以出师了。”

黄少天心虚地转头看看铜镜里，很好，这一撞叶修头上乌青一大块，他的头啥事没有。

15.

送早饭来的婢女进门瞧见叶修的头，当即倒抽一口冷气：“少爷！你怎么又和别人打架了！老爷上次赔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你不知道吗？”

黄少天连忙推她出去：“我来我来，你去忙吧，早饭给我就是了。”

叶修掀掉被子从榻上坐起来：“行啊你，要赔这么多钱，这得把别人打成什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打得他流鼻血了而已，赔这么多是我倒霉，打架时没注意，把边上卖瓷器的摊子砸了。”黄少天翻个白眼。

“不提了，你吃这个肉粥，加了姜丝的，姜丝好，开胃驱寒。”黄少天把一碗粥端到叶修左手，给他右手塞上一个勺子。

“还有小菜，胡萝卜炒豆子，腌白萝卜，炒蛋，青瓜肉片，素菜都是后山现摘了炒的，快吃。”

“这个你也多吃些，煎饺和炸馄饨，我怕你吃不惯这边早餐，给你多弄了些临安那边的吃的……”

黄少天说了一半消了音，他刚才没留神，直接说了临安两字。可叶修来自临安的事，又何曾告诉过他黄少天？

叶修却像全然没发觉似的：“哦，有炸馄饨，那真不错。我此番是接了个五千两黄金的任务才来楚庭城的，吃了一个月楚庭风格的早餐，是有点不习惯。”

“什么任务？”黄少天嗓音干涩，紧张极了。

“再来碗粥，”叶修一伸手，示意黄少天去给他舀粥，“不是你下达的任务么？黄少天。”

黄少天‘啪’地一声，把碗砸了个粉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昨天抱我的时候，”叶修抹抹嘴，又吃掉一个炸馄饨，“你怀里扇子扇柄上有一行小字：文州赠友人少天。”

黄少天机械性地拿起另一个碗：“我去舀粥。”

一小会儿后，朱红漆的门外传来黄少天的破口大骂：“喻文州你这个坑货差点弄死老子！”

16.

“听说了么？城东黄家，黄三少爷，江湖上的剑圣。”

“打败了武林盟主，能不是剑圣吗…”

“你听谁吹的这么夸张，武林盟主同时也是江湖上第一杀手。”

“就是，打败第一杀手？做梦啊？那可是叶修。”

“真的。据说黄少爷真打赢了。”说的人唾沫横飞，深怕别人不相信，“我可瞧见了，在黄家院子里打的，据说那武林盟主被打的鼻青脸肿，好几天起不来床……”

“黄少天……”路过的叶修摸了摸额头上几天没退的乌青，顺手一巴掌拍在黄少天头上。

“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再给你买点药膏搽搽？”黄少天朝他那边凑了几步，留心观察这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你那药膏还不如猪油管用。”叶修无语。

“是是是，你说啥都对，那回去再涂点猪油，”黄少天毫无主见地奉承道，“咱们家有刚熬的猪油，一会儿拿来涂上。”

叶修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啥都对是吧？你还欠哥五千两黄金，记着带钱来赎身！”

黄少天点头哈腰，连连赔笑：“…那我不赎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