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

【ZY Day 171】<深冬>

是百日周叶的更新~

35提供的题材，是全新的体验哎~

—目录—，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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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B市，冬夜23点，刺骨冷风卷起鹅毛大雪。

28层的酒店里，叶修两指夹着房卡刷开门，周泽楷正站在房间茶几前摆碗筷，手里还有个剥开的橘子。他听见开门声就把橘子分成两半，递给叶修一半。

叶修一手摘了羊绒大衣，一手接过橘子，酸得直皱眉。

周泽楷扯了张纸巾，伸手过去：“吐掉。”

叶修摇头，直接吞了，然后把剩下几瓣橘子放回茶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吃宵夜，明天清早别睡过航班了。”

房间里暖气足，叶修从外边穿过风雪而来，冻僵的手也逐渐变得温暖。周泽楷让酒店送了宵夜，热热的南瓜粥、烤玉米和羊肉煲，盖子掀开后，扑鼻的香气随着白雾蒸腾而出。

“你没回来，”周泽楷道，递了条绒毯给叶修，“应该也没吃晚饭。”

叶修反问他：“那小周晚饭吃了吗？”

周泽楷一时无言。

叶修坐下，先盛了半碗羊肉汤给他：“吃了早些睡，明早就回去。”

周泽楷迟疑几秒，慢慢接了汤，陶瓷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像在犹豫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烤玉米，实际是烤玉米粒。叶修曾经以为把玉米一粒粒掰了串签子上烤是南方特色，没想过这又费劲又不讨好的操作已经流传到北方的B市了。

周泽楷还在低头搅那碗羊肉汤。

叶修拿筷子敲他勺柄：“停，不要玩食物。”

周泽楷只好捞起块羊肉送进嘴里，再伸手摁遥控器，于是自动窗帘合拢，将风雪大作的窗外世界彻底隔绝。

这里是28层，在深夜的风雪里隔着玻璃望下去，视野相当有限，如果房间还开着灯，那更是除了反光外几乎看不见东西。但叶修就是知道，他没回来的几小时里，周泽楷一定关了灯，守在窗前等。

“和家里吵了几句，”叶修看周泽楷吃了碗里那几块羊肉，伸筷子又给他添上些，“就和十几年前一样，还是离家出来了。”

周泽楷不应声，默默吃那碗羊肉。

全国多次夺冠+世邀赛夺冠，叶修本来与家里和解了离家出走失联多年的事，可惜随着他与家里重新联系，和周泽楷的恋情成为了新的无法和解的障碍。叶家可以接受打游戏为生的叶修，却不能接受和周泽楷谈恋爱的叶修。甚至为了这段关系，叶修像离开嘉世那年一样声名扫地，被认定为电竞总局专业技术指导人员、给予岗位的文件也悄无声息的取消了。

而如日中天的周泽楷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叶修作为恋人，亦是导师。他从担任国家队领导起开始精心指导周泽楷，就一直指导了下去，让本就实力强势的周泽楷变得更为强势。这段关系中，好事仿佛全让周泽楷占了，坏事却全在叶修一边。

02.

“我第一次吃这种一粒粒串着的烤玉米，还是邱非买的。”叶修笑道，尝试让气氛和缓些。

“你好像更喜欢完整的烤玉米。”周泽楷回应他。

叶修咬下几颗玉米：“不会，没什么区别。只是不大习惯这样吃。”

周泽楷没说别的，气氛又陷入了奇怪的僵局。

叶修再次尝试找些话题：“没关系的，我离家十几年了，多几年少几年，不过都是离家出走。”

“冬休期了。”周泽楷没头没尾道。

“是，小周有想去的地方吗？”叶修这下有点诧异，他明明记得周泽楷既不喜欢冬天出门，更不喜欢冬天出游。

周泽楷低头拨拉玉米粒：“要不要留在B市几天？”

叶修猜测道：“你想去故宫啊？”

周泽楷有点难过又有点无语：“……是你家在B市。”

叶修吓一跳，连忙一口回绝，不留任何余地：“不准去，今天撕破脸了，闹起来会打架的。”

“你回去了。”周泽楷低着头。

“不打我，会打你，”叶修道，“听清楚没有？不准去我家里。”

周泽楷闭口不言。

叶修提高了音量：“听清楚没有？”

周泽楷坚持不言语。此时此刻他变得像荣耀场上的一枪穿云了，态度强硬，不肯示弱。

“听清楚没有？！”叶修再次提高音量，开始有了警告的意味。

周泽楷视线飘向叶修碗里剩下的玉米粒，很不情愿地回答他：“……听清楚了。”

叶修稍稍松了口气。

周泽楷身材欣长匀称，手脚有力，若真有矛盾或意见不合，他恐怕没本事强行拉住对方。好在周泽楷话少，也不擅长争执，谈起恋爱大约没可能争吵。几年下来，他俩之间唯一一次冲突竟然是肢体冲突。

那年周泽楷客场H市时，非要去兴欣网吧看看叶修，叶修正网吧前台上班，点完3罐芬达和11罐可乐准备往C区送，QQ上被缠得没办法，就回复说凌晨来，凌晨玩家又少又困，没人注意大门口。

——而且H市冬天湿冷，周泽楷凌晨估计很难爬得起床。

谁知道周泽楷根本不听，晚八点来了兴欣网吧，阴着脸一张酒店房卡连同身份证再加二十块现金拍在前台，吓得叶修差点把烟吞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黄少天这厮把周泽楷当垃圾桶，尽情吐槽叶修这个屑拿他当免费劳工只给他吃榨菜还要二十块上网费，结果无意中提到叶修住在储藏间。周泽楷当即不爽，打完客场比赛扭头去不远处酒店包了个长期房间，再带着房卡杀来兴欣，非要给叶修挪个窝住。

当下就在兴欣网吧前台起了争执。叶修坚持不出网吧，周泽楷非要他住酒店不可，眼见道理说不通、矛盾开始升级，争执间周泽楷隔着前台桌子薅住叶修，两下拉扯后叶修没扛住周泽楷手劲，扑在桌子上撞翻了一堆东西。

随后矛盾就平息了。周泽楷赶紧松了手，叶修赶紧爬起来，前后第一人在网吧客人赶来看热闹前，光速逃去了兴欣储藏间。期间周泽楷明显吓到了，不停去看叶修脸色，最终叶修没计较他动手的事，但从那以后，周泽楷再没敢动手过。

——他改成了以沉默来表达不满意。

03.

可周泽楷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大部分时候全在沉默。叶修时常摸不清他到底满意不满意，也摸不清他怎么样才满意。

比如现在，夜宵吃完了，澡也洗完了，周泽楷选手盯着手机屏幕，不断划来划去，就不肯躺平睡觉。

叶修问他：“还不睡吗？”

周泽楷‘嗯’了声，继续看手机。

叶修伸手越过周泽楷，拿过对方手机熄屏，再按掉床头的灯，让酒店房间变成一片漆黑。

周泽楷陷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半晌才说话：“你要回家的。”

叶修莫名其妙：“我已经回过了。”

周泽楷翻了个身，面对叶修：“我以为你今晚不回酒店了。”

“怎么会？”叶修坐起来，按亮床头灯，今晚不说清楚，估计没法睡觉了，“我只是回家一趟，看看情况。”

“家里人能接受，我就过来酒店接你，一起去家里；像今天这样不能接受，我就还是出来找你，一起住酒店。”叶修下意识伸手摸床头柜，蓦然发觉自己早没有烟了，周泽楷拿走了他所有的烟和打火机，还给他一袋开玩笑似的咖啡糖做替代。

周泽楷也坐起来，伸手从床侧的背包掏出一盒烟，点出一根给叶修：“那明天呢？”

叶修接了烟道：“什么明天？零点都过了，我们是早上八点的飞机，你到底睡不睡？”

“我一个人飞回S市？还是你一起？”周泽楷问。

叶修明白周泽楷在作什么妖了。这厮下午和晚上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叶修回酒店，大约以为他回家和解，这段恋爱就画上句号了，即使暂时回到酒店，也要长留B市不回S市。

可今晚的深夜里，叶修和家里才刚刚吵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风雪。前一次的离家出走是静悄悄的，稍稍带有前路未卜的不安和恐惧，要有奔向梦想的莫大勇气开路；这一次的离家出走却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打车直奔周泽楷下榻的酒店，干脆利落不带一点犹豫。

“小周，我身份证在你包里。”叶修道。他夹着那支烟，向周泽楷要打火机。

周泽楷摇摇头：“明天我和你回去一趟。”

叶修把烟扔还周泽楷：“你到底听清楚我说什么没有？”

周泽楷道：“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但不听你的。这下麻烦了，以他俩的力量差距，叶修一旦没法使用语言敲打周泽楷，就意味着无法阻止周泽楷接下去的行为。

“小周，”叶修道，“周泽楷，现在睡觉，还能睡5个多小时。天亮立刻出发，从B市回S市。”

周泽楷沉默以对。

“你不回也可以，身份证给我，我自己回。”叶修掀开被子，起身去拿周泽楷的背包。

周泽楷也起身，按住叶修肩膀，坚决不给他拿。

叶修笑笑，问他：“你想试试对我动手？”

04.

身份证回到了叶修手里。

周泽楷松手后，退开坐在房间沙发上，没睡回床。两人一人占着沙发一人占着床，气氛僵持。

叶修看看他，只得道：“现在开始睡，还能睡4个小时。”

“你睡吧。”周泽楷低声道。

“然后我睡醒发现你去我家了？”叶修问道。

周泽楷略显心虚地瞄了眼窗外。

“明年吧，明年带你回去一趟，”叶修揉了揉太阳穴，做出让步，“今年真会打架的，你去了不是和我共同面对，是给我火上浇油。”

周泽楷半晌‘哦’了声，道：“……还有。”

叶修看了眼酒店的电子钟，无可奈何到了极致：“还有什么？”

“没关系吗？”周泽楷小声问，“一次兴欣前台，一次刚才。”

原来在这等着。叶修看他：“你动手了吗？我记得没有，兴欣前台你失手我没站稳，刚才也只按住我肩膀而已。人偶尔会有过激行为，我理解，可以当它没发生。”

“发生了，”周泽楷道，“兴欣前台我想强行拉你走的，刚才想不让你拿身份证。不是过激，理智一直在。”

叶修摇头道：“是过激，情绪在那一刻战胜了理智，但想到后果能停下就可以了。兴欣前台动手，你的职业生涯要不要了？刚才动手，这里是酒店，隔壁都有房客，你准备上新闻头条吗？”

“不是，我没想过动手，”周泽楷道，“动手就会分手。”

叶修：“啊？”

周泽楷道：“我没想过，也不敢动手。”

叶修无言以对，又看了眼电子钟。

周泽楷从沙发上起来，捡掉床上的烟，又伸手准备关灯。

叶修一把按住他的手，笑了笑：“小周，不用麻烦你躺下，这个时间已经可以收拾收拾去机场了。”

周·基本熬不了夜·熬夜第二天就直接白天困死·泽楷：……

 

【尾声】

叶修和周泽楷飞回S市的第二天，接到了叶秋的电话。笨蛋弟弟在电话里跳脚，问叶修到底发什么神经，好不容易结束离家出走，和家人关系迎来破冰，反倒专程回家大吵一架。最终叶修和周泽楷跑去了S市，临走前一晚住了叶秋名下的酒店没打招呼，像个正常客人一样结账，结果周泽楷居然在意见簿上写烤玉米吃起来麻烦。

“你到底知不知道，”叶秋抓狂，“那个烤玉米本来是整根的，周泽楷要一粒粒的那种，厨师在后厨掰了半天给他串上，然后他退房时写一粒粒吃起来麻烦。你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鸟毛的？”